「密碼貨幣」內部的衝突是無止境的,激烈的爭論發生於廣泛的問題上,卻沒有人去設計出雙方都能接受的妥協方案。有趣的是,也是同一批人在這些問題上始終如一地站在相反的立場。從貨幣至上主義和財富分配,到治理以及共識算法,這些問題差異巨大,而形成的反對團體卻保持不變。很自然地,這就形成了雙方都盲目地越過對方談話的無益習慣。

原文標題:《加密貨幣願景的衝突:比特幣和以太坊的根本區別》
作者:Yassine Elmandjra 和 Arjun Balaji

我們怎麼看不到這一點呢?勝利者將從密碼貨幣衝突的願景中脫穎而出

在願景衝突中,政治經濟學家和社會理論家托馬斯·索厄爾(Thomas Sowell )認爲,這一現象,源於人們對制度性質及其侷限性基本假設的差異。雖然很少有意識地認識到,但這些假設是影響人們意見的最大驅動力。由於願景很少被檢查,但其有深刻的影響,索厄爾將「願景衝突」描述爲一種機制,來思考這些假設。

通過強調這些假設如何在形成我們的觀點中發揮基本作用,我們揭示了「願景衝突」與密碼貨幣支持者之間爆發的意識形態鬥爭。

在分析開頭,我們先列出了相互衝突的願景框架。使用這個框架,我們繼續解釋「密碼貨幣」願景的衝突。從對密碼貨幣願景衝突的理解出發,我們接着在深入分析之前,對密碼貨幣內部發生的爭論結構進行了評論。

定義願景

爲了理解「密碼貨幣」的願景衝突,首先要根據索厄爾的研究確定願景是什麼。簡單地說,願景是一種關於事物應如何運作的直覺,它是一組關於世界侷限性和本質的假設,使人們能夠理解(或至少相信能夠理解)事物以其方式運作的原因。索厄爾定義了兩組對立的假設,並賦予它們相應的術語:「受約束」和「不受約束」。

受約束願景

每一個願景的核心都是對侷限性的堅定信念或認知。那些願景受限的人認爲,某些現實是不可改變的,例如「稀缺、利己、人易犯錯、邪惡等」。[1] 在願景受限的情況下,改善的唯一途徑是瞭解自然的基本規律,創新的唯一途徑是與這些規則規定的具體參數保持一致。

受約束的願景意識到,雖然 A 可能比 B 好,但如果 A 不能簡單地完成,則無關緊要。例如,通過希望擺脫地心引力來實現飛行,或者通過希望擺脫暴力來結束戰爭,這將是偉大的,但這根本不在可能性的範圍之內。與受限願景相一致的是,亞當史密斯看不見的手和莊子的自發秩序等概念,它們承認人的侷限性,並規定將這些侷限性轉化爲進步的思想。

受限的願景通過確認權衡而不是解決方案來鼓勵決策。考慮到可用的選項有限,受限的願景試圖做出最佳的權衡,並理解「未滿足的需求」必然會繼續存在。因此,「針對特定問題的特定解決方案,遠不如擁有和維護適當的權衡和糾正不可避免錯誤的流程重要。」[2]

不受約束願景

那些有着不受約束願景的人認爲,實現預期結果的唯一限制是我們缺乏想象力。通過這一視角,任何系統都存在潛在的問題,僅僅是因爲人們不夠聰明、關心、富有想象力或足夠大膽:有了正確的心態,稀缺就可以消除,人的私利就可以糾正,不完美就可以完善,邪惡就可以根除。相比建立機制來繞過任何基本限制,不受約束願景的人認爲,重新設計世界以消除其缺陷是可能的。因此,「痛苦權衡的棘手問題,並不是不受約束願景的一部分。」[3]

在不受約束的願景下提出的問題,集中在如何刪除現有情況下的特定負面特徵以創建解決方案。通過這樣做,決策最終歸結爲選擇完美的解決方案,而不是確定權衡方案。有了適當的創新,幾乎沒有人(如果有的話)必須做出犧牲來實現特定的改進。在不受約束的願景中,可行性問題不是主要關注的問題,因爲權衡只反映個人偏好和環境的不同程度。

在這兩種情況下,無論所持假設如何,預期結果都保持不變。兩種願景的目標都是創造儘可能好的結果。由於這些假設是決策的基礎,所以很少有人就如何實現預期結果達成一致。兩種觀點都承認世界有無限的慾望,並相信有一種最佳的方式來滿足這些慾望。

正如標籤「受約束」和「不受約束」所表明的,一個願景承認,我們不能得到我們想要的一切(受約束),另一個願景則肯定我們的潛力是無限的(不受約束)。因此,對於如何適應期望的結果,每個願景都會得出相反的結論,這並不奇怪。

「密碼貨幣」願景的衝突

考慮到這一框架,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有多少密碼貨幣的主要智能故障線位於受約束 / 不受約束的鴻溝上。這個行業是新生的:在一塊巨大的畫布上,佈滿着成千上萬名參與者,其中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獨特的最終遊戲。

在沒有廣泛採用的情況下,參加者又回到敘述上來。在定義這些敘述時,我們看到了區塊鏈內部的分歧是:「密碼貨幣」的最終願景是一個超級資本主義的高爾特峽谷,還是一個受激進市場啓發的非中介化社會(或兩者兼而有之)?甚至針對不同區塊鏈的敘述也不一致,因爲我們已看到對比特幣和以太坊的敘述隨時間的推移而發生了變化。

這篇文章建立在之前 Nic Carter 和 Hasu 的探索比特幣演變故事的工作基礎之上。雖然研究人員專注於描述敘述是如何隨時間而演變的,但很少有人對這些演變進行分析,將其置於語境中:這些演變僅僅是機會主義的,是密碼貨幣生態系統中商業(和投資)機會轉移的結果,或者它們是否反映出更根本的脫節的哲學取向?

人們對「貨幣加密」和「技術加密」所做的最顯著的區分,是一個良好的起點,但不完整。在我們看來,這些區別並不是「硅谷」和「密碼朋克」的區別。

很多密碼朋克並不是底層隱私的強烈擁護者,很多硅谷企業家也在警惕同行「快速移動和打破事物」的文化,這些區別更加基礎化,反映了技術可幫助構建受約束和無約束的未來觀。

爭論的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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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su 的比特幣社會合約模型,揭示了公共區塊鏈中社會合約與實施細節之間的二元關係。

幾乎所有關於密碼貨幣的爭論都發生在社會階層。這是有充分理由的,鑑於很多公共區塊鏈遵循的網絡治理模型的性質,圍繞共識作出的決定,往往會強化未來的先例。因此,在一些重大的歷史辯論中,設計是經過仔細考慮的:

  • 有沒有可能建立一個具有固定貨幣供應量的可持續的長期安全模式(又或者是溫和或高通貨膨脹)?
  • 考慮到增加的攻擊面和增加的安全成本,可編程性和表現力有多重要?
  • 如果「絕對」基礎層隱私增加了貨幣供應量驗證的難度(或需要對系統的發行者或維護者有更大的信任),那麼它是否值得?
  • 考慮到未來發展的不確定性,增加區塊大小(降低交易費用並允許整個節點成本線性增加)是否是一個短視的決定?

這些辯論很少會以這樣的方式進行,無論是在小的電報羣討論,還是在一次大型會議舞臺上,討論都會轉化爲宗教狂熱和撕逼,而不是把想法作爲一個權衡問題來表達。密碼貨幣價格是贏得敘述的實時記分板,所有權創造偏見,當人們面對微妙的辯論時,他們會選擇用「掏腰包」的方式來解決。

辯論的大部分結果是用不透明的公告代替論據。狂熱者會回到簡單的玩笑和空洞的言辭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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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看穿這種空洞的言辭,索厄爾建議運用常識的一般原則(儘管通常被忽略),如下所示:

  • 如果你可以自由地重新定義他們的術語,所有的陳述都是正確的;
  • 任何統計數據都可以外推;
  • 如果不是所有的 B 都計算在內,或者 A 被誇大了,A 總是可超過 B;
  • 對於每一個專家來說,都有一個平等而對立的專家,但對於每一個事實,並不一定都有一個平等而對立的事實;
  • 每一項政策都是以足夠低的標準成功,或以足夠高的標準失敗;
  • 根據所選基準年的不同,大多數變量既可以顯示上升趨勢,也可以顯示下降趨勢;
  • 你總是可通過把一個變量放在上面,而把另一個變量放在下面來創建分數,但是這並不能在它們之間建立任何因果關係,並且所得到的商與現實世界中的任何事物,都沒有任何必要的關係。

對索厄爾原則進行仔細研究後得出,很多「密碼貨幣」的爭論都是缺乏深思熟慮的。

貨幣至上主義與多元貨幣愛好者

首先,我們只擁有比特幣,它是由中本聰創造的,據所有證據顯示,他可能已成爲了該項目的局外人。由於比特幣嚴格專注於在不依賴可靠中央鑄幣廠的情況下,提供新的電子現金系統。因此,愛好者和開發者的最大關注點始終是代碼庫的安全和貨幣政策的安全。從歷史上看,比特幣不僅在其優點上引起爭論,而且在其安全的二階和三階效應上也會引起爭論。

比特幣最初的草根密碼朋克運動從未專注於「區塊鏈技術」。到目前爲止,大多數「比特幣忠實愛好者」或「垃圾幣抵制者」將比特幣的關注點視爲一項基層自下而上的工程工作,這與以太坊、Tezos 等項目採用的更爲正式的自上而下的工作形成鮮明對比。

受奧地利經濟學家的啓發,比特幣在歷史上選擇了「簡單」和「敵對」的世界觀,其基礎是對貨幣歷史的理解:「殺手級應用」是貨幣,而比特幣,這個潛在的全球貨幣競爭者,具有最大的潛在 TAM,在他們看來,其他試圖創建更好比特幣的項目和重複其「基本設計限制」的項目,誤解了其預期用途。

而多幣種愛好者則不以爲然,這種不受約束的設想認爲,「認爲加密技術除了緩慢而不穩定的貨幣形式之外,沒有別的東西可以提供,這是想象力的一大失敗。」

在這些不受約束的假設下,比特幣可能會被描述爲密碼貨幣「計算器時代」的一部分,正如 Andreessen Horowitz 合夥人 Jesse Walden 最近解釋的那樣:

很多人認爲,去中心化貨幣系統的最重要屬性是安全性,而不是可編程性,因此,有限的腳本語言是一種特性,而不是一個 bug。通過這個鏡頭,我們可以把比特幣看作是一個計算器而不是一臺計算機(這是一個積極的評論!)它是專門被這樣構建的,並且擅長其任務,但是對於熱衷於修補和構建新應用程序的開發人員來說,他們需要向新的體系結構發展。

對於那些對世界有偏見的人來說,比特幣缺乏願景。因此,相同的特性(例如,複雜的可編程性)可能被受約束願景的人視爲 bug,而被不受約束願景的人視爲特性。索厄爾(135)闡明瞭這一區別:

對於那些不受約束的人來說,問題是:在現有的情況下,什麼將刪除現有情況下的特定負面特性以創建解決方案?那些有悲觀願景的人會問:爲了實現這個特別的改進,必須要犧牲什麼?

另一方面,對於受限的願景,沒有解決方案,只有權衡。就像 Jimmy Song 這樣的比特幣開發者認爲,區塊鏈技術存在着重大的權衡,從開發和維護的高成本到協調各方複雜激勵的挑戰。比特幣愛好者認爲「區塊鏈」和「通證化」倡導者沒有抓住要點:使用分佈式賬本錘,每個激勵問題看起來都像是釘子。

我們怎麼看不到這一點呢?勝利者將從密碼貨幣衝突的願景中脫穎而出

以太坊從 2016 年底開始的營銷活動提出了「無法停止的應用程序」,它能讓很多開發者做很多的事,其中很多東西還沒有被髮明出來。儘管圖靈完備性可能有其優點,但它並非沒有重大的權衡。

很多硅谷的投資者曾認爲區塊鏈的殺手級應用會創造新的市場。

Pantera Capital 的首席信息官 Joey Krug 將傳統公司的非中介化視爲其「區塊鏈技術」理論的核心部分,其認爲區塊鏈以其最強大的形式,可以在遠離金融服務的行業中創造市場,並在這一過程中結束大量的傳統業務:

區塊鏈技術適用於多邊市場,尤其是金融市場。其他真正與金融市場融合的用例包括:文件存儲市場(如 FileCoin)、計算市場、電子遊戲產品市場、命名空間市場(如 Handshake)、博彩市場、共享經濟協議等。這些項目將推動一個典型的非中介化過程:削減現有的營利企業,用軟件取代它們。軟件在吞噬世界的同時,它們也在吞噬軟件。

硅谷對無約束願景的偏見是直截了當的。通過首先將比特幣這樣的網絡定義爲軟件,技術專家的角色先於貨幣主義者。因此,「區塊鏈」只是不斷髮展的互聯網基礎設施(Web3.0)中衆多新興平臺的一個。在「開源之後會發生什麼?」Andreessen Horowitz 的 Denis Nazarov 優雅地解釋了這一觀點:

創新型公司多年積累的東西,創造了極其有用的服務(搜索、地圖、社交、商業),但進一步的組合創新是禁止外部開發者和企業家進行的。以同樣的條件從頭開始重建服務,這在遊戲後期是沒有希望的。

隨着加密網絡的發展,它們可能會提供強有力的激勵,以進一步解鎖狀態,並在當今很多由封閉網絡主導的領域創建開放式服務。加密網絡提供的開放服務,將爲新一代開發者和企業家提供前所未有的創新機會。

語言的使用

技術專家對區塊鏈技術潛力的闡述,拒絕了當前對技術進步有偏見的限制。沒有看到這一願景,通常是因爲「懷疑者」缺乏想象力。考慮到互聯網體系結構的新生狀態,或者考慮到第一部 iPhone 的有限功能,移動應用程序的爆炸式發展,誰能在 1995 年看到互聯網的潛力呢?索厄爾澄清說:

痛苦權衡的棘手問題,並不是不受約束願景的一部分。問題的存在,僅僅是因爲其他人不像不受約束的人那樣聰明或者充滿想象力和勇氣。

這一點甚至在無約束觀點的語言選擇中也可見,索厄爾指出,「不受約束的詞彙中,充滿了反映他們拒絕漸進權衡和絕對解決方案的聲音。」

更一般地說,語言的使用成爲個人觀點的強烈反映。例如,術語「垃圾幣抵制者」表示對基於區塊鏈的人類問題解決方案潛力的受限看法。

「比特幣忠實愛好者」一詞本身就是 Vitalik Buterin 提出的貶義說法,在他提出的比特幣可用功能擴展建議遭到拒絕之後,他選擇創立了以太坊。自那以後,比特幣就被武器化了,Vitalik 指出,「我真的希望成爲_比特幣忠實愛好者_,但這僅僅是因爲比特幣忠實愛好者作爲一種意識形態,其尋求消除所有非比特幣的平臺。」雖然這個術語已被比特幣愛好者微調,以反映貨幣主義者的描述性觀點,而不是規定性的意識形態,但這仍然是多幣種愛好者懟比特幣忠實愛好者主張的主要點,Vitalik 闡明瞭他的觀點,甚至使用了「限制」這個詞彙:

因爲我把單一幣種忠實愛好者看作是一種寡頭的尋租思想,其嚴重限制了密碼貨幣創新的可能性,使其依賴於政治過程(比特幣治理)而不是市場競爭。

索厄爾在他的研究中,澄清了「受膏者往往在短暫的環境基礎上給人們貼上永久性的標籤」,以便更牢固地把自己定位爲劣勢,加強「我們 vs. 他們」的動力。這些標籤是沒有用的,一些「有毒」比特幣愛好者的看法,並不反映大多數比特幣持有者的觀點,他們甚至不知道在線密碼貨幣敘述的細微差別。

比特幣愛好者進一步推倒了這一不受約束的觀點,並指出它們基本上脫離了科學。即使是最堅定的無約束觀點的支持者,也承認當今技術的現實和對未來技術吸引力之間的差異,Walden 進一步指出:

在開放研究領域中,這究竟能起到什麼作用呢?「服務器時代」體系結構的支持者認爲,「雲時代」的經驗將通過異構區塊鏈之間的區塊鏈間通信的標準化和抽象化而浮現。其他的,如以太坊 2.0 (Serenity)和 Dfinity,正在融合到同質的、圖靈完備的分片鏈上。還有一些人正研究將計算從鏈上轉移出去的全新架構。

從技術烏托邦主義或涅盤謬論的角度來看,可行性被認爲是受到多元化投資組合(風險投資模型)的攻擊,而不是在不斷膨脹的設計空間中探索權衡。

密碼貨幣發行的「公平性」

從一開始,關於各種密碼貨幣「公平性」的爭論,就引發了關於未來財富分配應是何樣的激烈討論。這是可預見的,如果密碼貨幣實現了關乎未來的完整密碼朋克願景,它們代表了有史以來最大的財富轉移運動之一。隨着當前收入不平等問題成爲了全球討論的焦點,密碼貨幣或加劇現有問題,可能已成爲很多人的首要考慮。

多年來,有很多嘗試來量化這種差異,包括 coinbase CTO Balaji Srinivasan 所做的工作,他探索了不同網絡的基尼係數。這些研究工作引起了密碼貨幣愛好者和外部批評者的憤怒,其中包括:

狗狗幣創始人 Jackson Palm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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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碼貨幣的制度化將極大地重新集中權力結構和代幣分配。因此,你可以對該技術的大部分最初設想說再見了。

密碼貨幣分析師 Ferdous B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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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以上的比特幣已被分發。 1)這些幣屬於哪些人? 2)我們是否希望通過超級比特幣化來使這些持有者變得富有? 3)比特幣的富人會將他們的財富用於善事,還是會繼續壓迫和剝削? 沒人談論這些。

此外,紐約大學教授、臭名昭著的密碼貨幣批評家 Nouriel Roubini 表示:

比特幣的不平等係數,比地球上不平等程度最嚴重的朝鮮還要嚴重。

這一衝突是比特幣愛好者自下而上受限觀點之間應變的另一個例子,這些觀點認爲試圖設計「理想」財富分配是徒勞的,而批評者則認爲,比特幣愛好者因爲其早期採用比特幣而獲得了「不公平」的獎勵。受限觀點的捍衛者認爲,比特幣的目的僅僅是提供一種非主權貨幣替代品(這種貨幣被設定爲無法被沒收或惡意亂髮),並且比特幣的分佈由自由市場完美校準,根據投資者在風險曲線中的位置獎勵投資者。一些人進一步認爲,鑑於所有權集中度隨市場週期而轉變的經驗建議,對比特幣分配的擔憂是過度的,自由市場解決了這個問題。

如果持無約束觀點的人計劃在社會中進行某種財富分配,則持約束觀點的人會澄清說,這違反了比特幣的單一目的:防止強制財富再分配。索厄爾再次深思熟慮地評論了實踐中的財富差距:

如果一個人認爲收入和財富不應該像現在那樣產生,而是應從某個中心點以慷慨的方式分配,那麼這個論點應該公開、明確和誠實地提出。但是,如果說我們目前有一個應該改爲分配結果 B 的分配結果 A,那就是錯誤地陳述這個問題,把根本的制度變化僞裝成簡單的偏好調整。「分配」這個詞當然可以用在多個意義上……真正要說的是,數字對 [不受約束的] 來說並不合適——這纔是重要的,數百萬人在市場上相互交易的所有目的,必須服從於 [不受約束的] 觀察者提供某種統計表的目標。

儘管如此,衝突的願景依然存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雄心勃勃的實驗正在被推動,包括通過大規模空投的 UBI 嘗試或專爲防止長期財富囤積而設計的比特幣替代貨幣系統。而受限願景的用戶用實際性反擊這些形式的理想主義:儘管有良好的意圖,但這些系統的早期迭代通常設計得很幼稚,忽略了自上而下激勵操縱的二階或三階效應。在很多情況下,這些政策可能創造可賭博或破壞的激勵機制,它們會加劇現有的不平等,最終傷害到那些它們聲稱要幫助的人。

治理

開源協議治理的元問題一直是一個長期爭論的問題,在這一爭論中,我們可以沿着約束和無約束的分界線再次識別斷層線。

受約束的願景認爲,最佳治理是通過自下而上的方法實現的,該方法試圖最小化主觀性和最大程度地增加不信任度,而無約束的願景認爲,最佳的治理,是通過與現有自上而下法律框架相結合的正式鏈上方法實現的。

尼克·薩博的溼代碼和幹代碼的心理模型,進一步說明了這些相互衝突願景的本質。在最高層次,「溼代碼」由人類解釋,「幹代碼」由計算機解釋。幹代碼的例子包括智能合約、安全產權和域名系統。人類語言可能介於溼代碼和幹代碼之間:例如,如果一個計算機程序能夠將文本翻譯成多種語言,人類語言可能被認爲是幹代碼。

溼代碼和幹代碼之間的區別提出了一個問題,即在不暴露於人主觀性的情況下,形式化治理在多大程度上是可能的。如果溼代碼本質上是人類可讀的,而幹代碼是計算機可讀的,那麼受限願景的設想是,將溼代碼法律系統轉換爲幹代碼不僅會增加額外的複雜性,還會引入人的主觀性元素。

由於法律和治理的具體內容是複雜和不可知的,因此受約束的願景反對完全正式的鏈上治理:「代碼即法律」(law as code)的實施變得非常主觀,不太可能解釋現實世界中不可預測的變化。

由於避免人的主觀性和最大限度地提高網絡的不信任度,是受約束願景的首要任務,「代碼即法律」變得不具有吸引力。正如比特幣開發者 Matt Corallo 所強調的:「不信任是指在無需信任任何東西的情況下,通過運行自己的開源軟件來使用比特幣的能力。」而受限的願景假設了一個正式的治理系統,它爲開源軟件增加了不屈不撓的主觀性,將以犧牲自動化的完整性和不信任爲代價。

通過正式的鏈上治理,對幹代碼的更改是完全任意的,受約束的願景通過首先確定流程的優先順序並提出質疑來避免這一現實。正如索厄爾所說:

對於那些有受膏者願景的人來說,這只是一個選擇最佳解決方案的問題,而對於那些有悲劇性願景的人來說,更根本的問題是:選擇誰?通過什麼過程,錯誤會帶來什麼後果?

一個軟件的正式治理系統是從一個幹代碼實現中創建的,而這個幹代碼實現本身就是溼代碼。結果,軟件的控制和信任轉移到了人類身上。在無約束的願景下,人類應該能夠以持續的方式改變網絡的實現,因爲人類是真理的最終仲裁者。因此,這一願景將推動人們的主觀主張,即通過軟件自動化實現信任最小化是最佳的,同時拒絕接受這種「代碼即法律」的主張。

工作量證明(PoW) vs. 權益證明機制(PoS)

比特幣的工作量證明(PoW)是受限願景的一種體現,一種解決基本限制而不是重新設計這些限制的機制。尼克·薩博在《貨幣、區塊鏈和社會可擴展性》當中解釋說,比特幣的工作量證明通過進行必要和有意的權衡來適應我們的認知侷限性和行爲傾向:其極大地犧牲計算可擴展性,來提高社會可擴展性。

約束的特性,約束的缺陷

參與一個「制度技術」的能力,基於技術激勵參與者並保護系統及其參與者免受惡意活動的影響。通過提高社會的可擴展性(這是 PoW 的有效之處),最大限度地增加了可有益參與系統的人數。因此,受限的 PoW 願景認爲,比特幣的成功不應取決於其計算效率,而應取決於其通過信任最小化提高社會可擴展性的能力。

無約束願景的人認爲,比特幣計算效率低且其不可擴展,而受限願景的人不僅認爲這是一種有意的權衡,而且是一個基本特徵:專用硬件應執行一個功能,其唯一輸出是證明計算機確實執行了昂貴的計算。正如尼克·薩博強調的那樣:「大量的資源消耗和糟糕的計算可擴展性,爲獨立、無縫的全局和自動化完整性解鎖了必要的安全性。」

雖然計算和社會可擴展性的實現都是需要的,但受限願景的人們承認,如果不犧牲安全性,就無法實現。

在這種情況下,不可避免地,自動化的完整性需要高資源利用率。即使計算機科學有了突破,受限的願景也認識到完全的完整性和絕對的不信任是不可能的,這使得明確和有意的權衡變得更加必要。因此,受限的願景完全接受這樣的權衡是不可避免的,並且「很可能這種權衡不會很大,但是在保持完整性的前提下進行性能改進是可能的。」[4]

對於不受約束的願景,圍繞 PoW 的假設是完全不同的。無約束的願景並沒有斷言 PoW 會犧牲計算效率來提高社會的可擴展性,而是斷言 PoW 不合理地消耗了比它所創造價值更多的資源,這使得它成爲一個浪費和陳舊的系統,其急需改進。

無約束願景人士用來說明 PoW「浪費」的一種常用統計方法,是衡量系統所耗能量與系統處理的總交易量的的比例。通過使用這樣的統計數據,很明顯爲什麼在無約束願景人士看來,PoW 的效率如此之低,例子有:「比特幣每天消耗 5 個廣島的能源,卻只處理 Visa 等支付系統零頭的交易量。」

使用這一論點來說明 PoW 浪費的證據,意味着信任最小化並不是無約束願景中的必要特徵。如果是這樣,將比特幣與 Visa 進行比較就是徒勞的:Visa 並不能通過最小化信任來提高社會的可擴展性,因爲它更具「計算效率」。這種比較不僅消除了限制的存在,而且試圖將兩個完全不相關的變量聯繫起來(即能源支出和交易量不是彼此的函數)正如索厄爾強調的那樣,這些變量的錯誤關聯導致「統計外推,而沒有對產生這些數字的實際過程進行任何分析。」[5]

一個無成本的選擇?

認爲 PoW 浪費的人會選擇一種更便宜、更謹慎的選擇。對於不受約束願景的人來說,PoW 沒有完全屈服於替代方案的原因,可能是缺乏對環境的關注或缺乏對技術進步的想象,正如 Emin Gun Sirer 所建議的:

100 年後,下一代人會用我們對其他大衆狂熱者同樣困惑的看法談論 PoW。浪費精力在電子賬本上做雞爪印的荒謬性將變得更加明顯。我們將以同樣的方式,回顧碳氟碳化合物和含鉛汽油的使用。我們應該使用更好的系統來取代它。

如上文所強調的,無約束觀點是刪除現有情況中的特定負面特性以創建解決方案。在 PoW 的背景下,不受約束者提出的問題是:「我們如何消除 PoW 的計算效率低下和能量浪費問題,以創建更好的抗女巫攻擊機制和共識算法?」

爲了回答這個問題,像 PoS 這類機制已成爲最流行的解決方案,正如以太坊創始人 Vitalik Buterin 強調的那樣:

PoS 的哲學不是「安全來自燃燒的能量」,而是「安全來自失去的經濟價值」。

在一個權益證明系統中,任何持有系統內 token 的人都可以參與,並且代理人所擁有的影響力與其所持的 token (或權益)成正比。這是一個大大提高 PoW「挖礦」效率的替代方案,使得區塊鏈能夠在沒有挖礦硬件和電力成本的情況下運行。

在不受約束願景人士的觀點下,PoW 被歸類爲一種女巫攻擊控制機制。因此,消除 token 生產上的能源支出有更大的理由。Emin Gun Sirer 解釋說:

我們怎麼看不到這一點呢?勝利者將從密碼貨幣衝突的願景中脫穎而出

用於幣生產的能源純粹是被浪費了,它沒有爲幣的價格提供支撐,它是從系統中泄漏出來的值。很像印刷泰銖的高成本,但並不能保證其價值高於美元。這只是礦工之間競爭的代價。

因此,在在不受約束的願景中,目標是實現一個固有的無成本系統,而不發生泄漏。在 PoS 機制中,網絡參與者不需要使用過多的能量來維持賬本不變,從而顯著降低勞動強度。由於進入門檻較低,降低勞動強度將更加公平,有助於鼓勵社區參與。具體來說,這一不受約束的願景聲稱,將挖礦業從獲得過多低成本能源的實體中奪走,將有助於平均重新分配工作,並導致一個更加民主化的系統。通過刪除保護 PoW 系統中的值的特性,安全性反過來又從系統本身存儲的值中派生出來。正如 David Yakira 所指出的那樣:「從某種意義上說,PoS 系統是遞歸的,增加其存儲的價值,意味着它具有更好的安全性,這進一步允許價值增加等等。」

然而,在受限的願景下,將 PoW 僅僅定義爲一個女巫攻擊控制機制是不完全準確的,並且對其目的無關緊要。PoW 也被視爲「給予數字區塊現實重量」,並實施可預測的精英分配機制的昂貴的必要條件。

因爲受限願景人士認爲「沒有解決方案,只有權衡」,沒有泄露的無成本機制在本質上也是不可能的,正如 Paul Sztorc 指出的:

將支付觸發轉換爲社會或政治層面,只會將工作支出相應地轉換爲賄賂和宣傳領域。 如果一個物體有價值,人們將花費精力去追尋它,直到它價值爲 (MC=MR)。這是說得通的,因此,穩定解決這些問題在本質上是不可能的,因爲在邊際成本等於邊際收入之前,總是有工作的動機。

未來還在建設當中

正如我們所強調的,密碼貨幣愛好者、投資者和建設者之間的這些分歧,可以從「不受約束」和「受約束」這一軸上看到,這兩個衝突的意識形態超越了地理、專業或背景。

我們相信,這些願景最可能的結果是以某種形式發送融合。儘管未來仍不確定,但願景衝突仍然存在,因爲在現實中,願景是我們在實施和整合數十年的路線圖之前必須關注的全部內容。

受約束願景的主導視圖與更抽象的無約束願景並不相互排斥。雖然表面上,貨幣間的鬥爭仍然存在,但最終的 boss (第三方非中介化)卻是共同的。雖然斜視後會出現差異,但高層次目標並沒有分歧。有隱私意識的密碼朋克希望摧毀廣告驅動的技術壟斷,以及比特幣仍然是對抗獨立於政治、社會或宗教信仰暴君的有用工具。

如果區塊鏈確實代表了計算領域的一個主要發展,那麼這些系統可能遵循一種發展哲學,其更接近於(具有不斷迭代的發佈週期的)傳統軟件發佈週期。

這些爭論會讓人想起早期互聯網上關於理想協議標準或內部網和互聯網(早期的區塊鏈對比特幣)的爭論,或者更進一步的關於劣質貨幣金屬對黃金的生存能力爭論。最終,勝利者將從今天相互衝突的願景中脫穎而出,並呼籲道:「我們怎麼看不到這一點呢?」

對於當下,未來仍在建設當中。

感謝 Hasu, Nic Carter 以及 Alex Hardy 提供的寶貴意見。

[1] https://isaacmorehouse.com/2016/05/17/constrained-unconstrained-stasist-dynamist/

[2, 3, 5] Thomas Sowell, Vision of the Anointed

[4] Nick Szabo, Money, blockchains, and social scalabil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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