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Jeffrey Wernick,比特幣早期參與者、獨立投資人

我深受哈耶克作品的影響,他不僅僅是一位經濟學家,更是一位不同尋常的思想家。真正吸引我並與他交談的是,他將經濟學類比於生物學。大自然以一種自組織的方式在進化着。我真的考慮過這一原則,我喜歡對等關係,從來不喜歡等級關係。

當我考慮創業時,我希望是一個人人高興、能自組織起來的對等關係,找到合適的人才,建立正確的激勵結構,那麼我只是員工們的領隊和導師,僅此而已。我想確定的是,所有人都有着共同的願景。一旦有着共同的願景,那麼公司將像比特幣一樣有機地發展。

一個零自我意識的人開啓這場運動

中本聰就有這樣的願景,自 2008 年 10 月 31 日中本聰發表論文,2009 年 1 月 3 日比特幣誕生,挖了一些比特幣,與一些人通過電子郵件交流,然後就消失了。但比特幣的演變已經開始了,並不需要中本聰的參與,一切都是有機的發展。

中本聰可能是一個人,也可能是一羣人,因爲當時在討論組裏大家使用的都是化名。很多人認爲「中本聰」可能來自美國國家安全局(NSA),因爲曾經有一個挖礦的節點來自 NSA,所以不少人認爲 NSA 知道金融體系有一天會坍塌,他們將來就可以滲透進系統,找到一種更爲方便跟蹤每個人的方法。

不管中本聰是誰,歷史上從來沒有人寫出過這樣的協議,使協議的價值從零開始以比什麼都快的速度增長到上千億美元,且不給予自己報酬,也不是爲了報酬而工作。這是如此獨特,也與我經營公司的理念和方式非常一致。我希望人們談論我的模型,而不是談論我,這纔是最成功的「事業」。

事實上,中本聰沒有自我意識。一個零自我意識的人創造了一個協議來開啓這場運動,然後便銷聲匿跡。一位最有名望的猶太學者告訴我們,匿名奉獻是最偉大的。他不需要從所做的事情中收穫任何讚譽。

再看看我們,再看看我們周圍的世界,每天都在發生着什麼呢?

如果你有一份年薪 5 到 8 萬美元的工作,你將這些錢投入股票市場,希望泡沫能夠永遠持續下去;或者投資於固定收益證券卻收不到利息。那麼你如何通過工作積累財富呢?你如何爲退休攢下資金?過去的福利可以幫助你攢下退休資金,因爲銀行存款的利率高於通貨膨脹率,過去通貨膨脹爲零,存款利率爲 3%。現在我們的存款利率爲零,通貨膨脹率爲 4%至 5%。所以每個人都依賴負債來維持生存。

世界上每個國家都做出了他們永遠無法兌現的承諾。各地政府都提供了醫療、退休保險等社會福利,但這些政府卻沒有資金來彌補赤字。就算他們對人們徵收 100%的稅,他們也仍然無法彌補財政赤字。2008 年的金融危機,暴露了這個體系是如此的脆弱。如果現有體系不脆弱,比特幣也將不會存在。比特幣是現有機構失敗的結果,人們不再信任任何現有機構。

每個國家,無論他們的政府組織是什麼,他們幾乎都是一樣的。人們希望接近權力,希望獲得接近權力的特權,而這一體系就是爲了強化這一點而設計的。這個世界正朝着中心化的方向發展,我認爲這是非常危險的。我致力於創造一個去中心化的世界,一個更加公平的世界,一個更多建立在對等基礎之上的平等世界。

不管「區塊鏈技術」這個術語意味着什麼,去中心化的概念纔是我所要傳教的。我非常相信這一概念,我決定犧牲我一生中最珍視的隱私和匿名,以一種積極的方式,去顛覆世界。

我爲什麼信仰比特幣?

我不信任貨幣體系,政府無需公民的同意,就可以無限增發紙幣,我一直以來都是硬通貨的支持者。

1971 年 8 月 15 日,美國總統尼克松宣佈美元與黃金掛鉤。那時我才 15 歲,感覺到美元將會貶值,就用積攢的 5000 美元買入了黃金股票。僅僅 3 年時間,5000 美元就增值上百倍,接近 250000 美元。

1980 年代,David Chaum 這個密碼朋克教父級人物提出了「加密貨幣」的最初設想。1990 年代,我嘗試創造自己的數字黃金,並向已經開展加密貨幣研究的 Digicash (David Chaum 創辦)展示商業計劃書,然而由於技術等各種原因,合作並未談成,我只能打消了「數字黃金」的念頭,但依然關注「加密貨幣」、「密碼學」等相關信息。

所以 2009 年 1 月 3 日,當比特幣創始區塊誕生的時候,我寫了篇文章,感到「這一切真的就要發生了!」。

在此之後,我開始爲比特幣生態做貢獻。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在比特幣上投機,至今爲止,我沒有賣過一個比特幣,從 2009 年到現在,從 1 美元到 1000 美元到 2 萬美元,我見過太多的跌宕起伏,從 1.9 萬美元跌到 5 千美元真不是什麼大事。

差不多在 25 美元的時候,有一些朋友開始入場了,但是他們都很快就賣掉了。因爲他們本質上不相信比特幣背後的哲學理念,都還是相信固有的法幣體系,所以我沒辦法說服他們法幣體系只是場騙局,是非常脆弱的。我很多回報率高的投資,其實一開始都是沒有太多人認同的,就像我 15 歲時就買了黃金股票一樣。

大部分人猶豫時,我瘋狂。但我不貪婪,也從不恐慌,從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爲什麼從未賣過一個比特幣?我認爲,賣了就表示你認爲法幣是優於加密貨幣的,那爲什麼要賣?

許多人認爲,比特幣是一種支付系統,這似乎已經是比特幣社區裏的一種常識,畢竟中本聰在白皮書中就指出這是一種點對點的電子現金系統。然而,我卻認爲,比特幣是一種價值儲存而不是支付工具。

在鑄幣時代,英國財政大臣格雷欣發現,當那些低於法定重量或者成色的鑄幣——「劣幣」進入流通領域之後,人們就傾向於將那些足值貨幣——「良幣」收藏起來。最後,實際價值較高的「良幣」漸漸爲人們所貯存離開流通市場,使得實際價值較低的「劣幣」充斥市場。這種現象不僅在鑄幣流通時代存在,在紙幣流通中也同樣存在。大家會把骯髒、破損的紙幣或者不方便存放的劣幣儘快花出去,而留下整齊、乾淨的貨幣。

這種現象在現實生活中也比比皆是,比特幣目前的情況也是如此。那麼什麼時候比特幣纔可能用於支付呢?答案就是當你用完了劣幣的時候,纔會開始使用好幣。當大部分人對法幣失去了信心,比特幣或者加密貨幣纔可能真正被當作支付工具。

我不是一個區塊鏈信仰者,我是一個比特幣信仰者。區塊鏈與比特幣不同,我信仰去中心化,我希望政府對我們的財富起不了任何影響作用……

比特幣所面臨的威脅

如果吳忌寒的潛在算力突破了 51% 算力的界限,那麼他就可能通過往這一生態系統中引入雙花攻擊來摧毀比特幣,他們可能會僞造比特幣或使已經產出的比特幣無效化。你得希望他不會有那樣的動機。

不幸的是,無論你設計什麼樣的協議,積攢權力都是人類的特質之一。

而通常對權力最癡迷的大多數人都是精神病患者或反社會人士。普通人並不想擁有太多權力,他們希望能夠擁有一個像樣的家,他們想要喫得好,想要享受體面的假期。大多數人只希望對他人有限的控制。對於那些想要控制別人以及想要擁有權力的人來說,你必須考慮是什麼在驅使着他們。

我認爲是我們內心中最壞而不是最好的東西在驅使着我們想要擁有權力。

設計一個沒有人能夠擁有絕對權力的系統是一種挑戰。即使在比特幣,也可以看到吳忌寒具有如此多的哈希能力。如果吳忌寒真的相信去中心化,他就不會想擁有 51%的算力;我們也不會在這裏試圖弄清楚他到底擁有多少算力。如果他相信去中心化,他就會說,我擁有 25%的算力,我對此很滿意,我賺的錢足夠多了。

那些想擁有並追求這種權力的人總令我苦惱,這些機構只能期望通過擁有絕對的算力,然後僞造比特幣來破壞比特幣。但這樣也僅僅是爲了購買比特幣,他們無法破壞比特幣,也許能夠在短時間內操縱價格。

從中本聰的文章可以看出,比特幣的設計考慮到了政府將會試圖扼殺比特幣,並使其對政府幹預無動於衷。這是比特幣和區塊鏈世界之間的二分法。

與比特幣相比,世界各國政府更歡迎區塊鏈。因爲他們瞭解比特幣對其支付系統的威脅。區塊鏈可以成爲實現進一步中心化的工具,它實際上可以強化中央集權。很少有平臺致力於隱私保護問題。

政府現在正在創建一種更方便溯源和追蹤的法定貨幣,這樣他們就可以使用數字貨幣而不是紙幣來監控你。如果你兌換成紙幣,他們就無法追蹤。如果使用數字貨幣,他們就可以追蹤你所做的一切,中央機構來發行貨幣是爲了加強控制。

我認爲區塊鏈的本質就是,使用區塊鏈來貨幣化現在我們真正無法貨幣化的東西。與比特幣不同,其他平臺因爲有各自的創造者,我不知道他們的動機是什麼。所以這與技術無關,而是與使用該技術實現目標的創造者有關。

比特幣被認爲是區塊鏈 1.0,以太坊被認爲區塊鏈 2.0,衆人紛紛開始從比特幣轉向區塊鏈。2017 年 ICO 瘋狂的時候,每場峯會都在討論區塊鏈,我是唯一一個還在聊比特幣的,然而現在比特幣市值佔比又重新回到了 50% 以上,事實證明比特幣這個沒有融過一分錢的項目,還是笑到了最後。

我沒有反對區塊鏈技術,但是我是不贊成 ICO 的。ICO 這樣的模式沒辦法避免團隊的不作爲,團隊應該通過實現他們在白皮書中的承諾而獲得融資,而不是僅僅就寫了一篇白皮書,就成爲了百萬富翁。我見過太多的項目完全無需用到區塊鏈技術,之所以要扯上區塊鏈這個概念,只不過是爲了找個理由做 ICO。如果我能用傳統方式複製一個項目,那這個項目就是僞區塊鏈項目。

ETH 主要被用於私募,當私募和私募市場的需求增長時,新人通過私募進入加密貨幣市場,他們購買了 ETH 以資助私募,由於幾乎所有的私募項目都是垃圾,它們的價值將不可避免地歸零,隨後他們會賣掉 ETH。

重新思考「共享經濟」

作爲一個紐約人,尤其是碰上下雨天什麼的,你會發現在你不需要出租車的時候,它隨處可見,但當你需要它的時候,它又一輛沒有。被迫無奈,你只能求助於高昂的汽車服務,在這種情況下,甚至汽車服務也需要等上 1-2 小時,因爲服務公司的車總是有限的。

所以我就在想有沒有辦法讓更多不僅限於出租車公司的車,在市場上流通起來。而這個道理套在房地產上也是同的,所以在 Uber 和 Airbnb 誕生的一年前,我告訴我所有的律師 Uber 這種共享模式。

幸運的是,一年後,Uber 和 Airbnb 就誕生了,我的律師們爭取到了相應份額,並預留了部分給我。在 Uber,Airbnb 等產品大火之後,共享經濟也同樣大熱起來。

然而我認爲,Uber 等不是共享經濟,因爲其價值沒有被共享,如果要說也應該是是匹配經濟,它是將不相關的兩個需求方牽連起來。

那如何真正共享?代幣化就是很好的一個補充,它將每個利益相關者轉換爲債權持有者。他們可能沒有擁有等值的債權,但每個人的利益都是一致的。如果我們建立的是一個乘客可以獲得代幣、司機可以獲得代幣、參與該生態系統的任何人都可以通過向生態系統貢獻價值來獲得代幣、大家一起共享的生態系統,這纔是共享經濟。

因此,我們需要構建高度去中心化的平臺,因爲我們以不同於今天的方式方法確認、分配和分發價值。我聽說有人在美國和中國做了一個去中心化的 Uber,我還沒有見過這一平臺,所以我說不出哪個更好。我只想看到設計最好的獲勝。

每個企業都應該是去中心化的。每個人都應該思考我們如何改變激勵結構。

在公司治理方面存在着一個很大的問題,我們就董事會對股東和利益相關者的負責任程度進行過辯論。代幣化所做的是,它將每個利益相關者轉換爲權益持有者。所以每個人都是公司的所有者。所以不再有利益相關者權益,每個人都有平等的權益。他們可能沒有擁有等值的權益,但每個人的利益都是一致的。

現在 LITEX 項目其實是整個共享經濟邏輯的延伸,因爲它把共享經濟思想延伸到了支付的領域,並且是一種完全去中心化的形式。用戶你可以在上面支付,你可以用上面的工具爲你平時的消費來做支付,同時加入到網絡當中也可以獲取回報,這整個激勵機制就是這樣子建立起來,同時使生態更加的發展。

現在的整個支付系統當中有很多的摩擦成本,而當中有很多的中心化機構一環一環故意收取很多的費用。LITEX 希望提供一種新的去中心化,並且實現線下支付的技術,能夠減輕摩擦成本,同時能夠實現去中心化的生態。

每一個加入進來的人,他都能夠獲得生態增加的價值,每個人參與進來的人都有激勵來使得神態更加壯大。

比特幣的未來

我剛開始接觸比特幣的時候,比特幣基本上價值爲零。然後其價值低於一美元,只有幾美分。大約在 2012 年和 2013 年,它的價值增長了一千多倍。然後它從 200 美元到了 400 美元,接着 2017 年開始爆發。

我告訴人們不要太把 2017 年當回事。2016 年底時有人問我對 2017 年的幣價預測,我說我不喜歡預測價格,因爲你必須知道它的價格非常不穩定。而你投資它必須明白它可能價值會歸零。

你的投資期限不應該是短期的,至少應爲 5 年。所以我告訴大家,不要考慮短期,如果從現在起 5 年以後,比特幣將值更多錢或者歸零。

因此,如果它能夠存活下來,那麼它會因其採用率(使用率或者普及率)的提高而繼續存活下來。如果其採用率不增長,那它就會死亡。所以關鍵問題是採用率。這是一個複雜的過程。

從另一個角度看,所有的垃圾幣都會傷害比特幣的採用率,因爲人們一直對它們抱有很大希望。比特幣兌現了它所做的每一個承諾,沒有其他區塊鏈能夠兌現這些承諾。由於垃圾幣的大量出現,人們更加懷疑加密貨幣。它破壞了加密貨幣生態系統,人們並不真正理解區塊鏈平臺和比特幣之間的區別。

人們可能會說比特幣失敗了,因爲它不是一種支付手段,他們只是缺乏理解和得到了錯誤的信息,因爲現在的環境更加混亂,信息太多太雜。如果錯誤的信息減少了,我認爲社區將會更有活力,而且比特幣的應用範圍將比如今的更加廣泛。因此,我認爲是錯誤的信息阻礙了採用率的提高,並且現在錯誤的信息越來越多,有用的信息越來越少。

全世界所有的錢,其中 2/3 用於存儲價值,1/3 用於消費,用於支付。從存儲價值角度看,比特幣作爲一個新的貨幣,它相對於法幣有非常大的優越性,因爲比特幣的總量是限定的,隨着我們創造價值越來越多,比特幣的價值會不斷上升,它是非常優越的存儲價值,遠遠優於現在的法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