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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know that I know nothing

—— 蘇格拉底

相信很多人都聽說過零知識證明,但是隻有極少數人聽說過模擬,然而模擬是理解零知識的關鍵。我們在第一篇文章『初識「零知識」與「證明」』[1] 中介紹了一個簡單的零知識交互系統:地圖三染色問題。那麼這個系統真的是零知識的嗎?我們爲什麼要相信這個結論呢?有證明嗎?在
Alice 與 Bob 的對話過程中,如果不零知識,Alice 就被坑了。交互式系統的設計者「我」需要讓 Alice
確信,這個對話確實是零知識的。如果從直覺主義角度解釋,要證明一個交互系統中存在信息泄露,那麼你只需要指證:第幾個 bit
導致信息泄露即可;但如果要證明不存在信息泄露,那麼你要對着所有信息流中的所有 bit 說,這從 1,2,3,4,5,…… 編號的 bit
都沒泄露任何信息。看官們,這是不是很難?本文約八千字,略微燒腦。

安全的定義與不可區分性

首先,一個交互式系統,也就是一個對話,它的「零知識」需要證明。畢竟,現代密碼學是建立在嚴格的形式化系統之上。在證明之前,還需要明確「安全假設」到底有哪些。所謂安全假設,比如我們說一個系統的權限隔離做得無比精確,每一個用戶只能看到被授權的信息,但是這基於一個安全假設:管理員賬號沒有被破解。又比如在手機銀行軟件裏,只能通過短信認證碼,才能完成轉賬功能,這也基於一個安全假設:你的手機
SIM
卡沒有被克隆。如果我們深入地分析每一個我們感覺安全的系統,都存在大量的似乎不那麼穩固的安全假設。比特幣私鑰安全嗎?比特幣賬戶的安全假設也不少:首先你的助記詞不能讓別人知道,手機錢包裏私鑰保存加密算法足夠強,密鑰派生算法正規,你不能忘記助記詞,等等等。
脫離安全假設來談安全都是在耍流氓。一切安全都有前提的。只有經過數學證明之後,大家才能夠確信這個 算法 / 方案 的安全性基於一些非常明確
的「安全假設」。在證明之前,還缺少一個東西,那就是「安全定義」。在多數人的認知系統中,安全就是一個框,什麼都可以往裏裝。大家應該好好提醒下自己,當談論安全二字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到底什麼是安全?怎麼算安全?

「安全」需要有一個數學意義上的嚴格定義

偉大的科學家香農(Claude Shannon)從信息論的角度給出了一個非常靠譜的安全性定義 [2]:

完美安全:假設你是一個攻擊者,你通過密文獲取不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破解的唯一手段就是靠瞎蒙。

大家想一想,這個定義很有趣,通過密文獲取不到信息,這就意味着你沒有獲得任何額外的計算能力,能夠幫助讓你以更短的時間來計算出明文。但是這個定義太完美,以至於使用的加密算法都很難滿足這個安全性定義。後來
Goldwasser 與 Micali
等人寫了另一篇載入史冊的經典『概率加密』[2]。在這篇論文中定義了這樣一個概念:語義安全。所謂語義安全在完美安全的定義上放鬆了些要求。

語義安全:假設你是一個攻擊者,你通過密文在多項式時間內計算不出來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好了,這個看起來靠譜多了。接下來一個問題就是,怎麼理解「計算不出來信息」這個概念?這看來要對信息進行度量,信息的定義又是什麼呢?我們又引入一個概念——「不可區分性」,來重新表述加密算法的安全性:假設你是一個攻擊者,而我有一個加密算法:

你隨機產生兩段等長的明文,

m1=「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m2=「燙燙燙燙燙,燙燙燙燙燙」

你把這兩段明文,m1 與 m2 交給我

我隨機挑選一個明文,

不告訴你是哪一個,然後進行加密,

產生一個密文 c

我把密文 c 出示給你看,讓你猜這個 c 究竟

是由唐詩加密產生,還是亂碼加密產生

如果你用一臺計算機來破解 c,

在多項式時間內破解不出來,

也就是說你沒辦法區分 c 的來源,

那麼就說明加密算法是語義安全的

OK,理解完「不可區分性」,我們再回到「零知識」,如何證明一個交互式系統是「零知識」呢?首先我們要定義下零知識這個概念。
注:不可區分性是概率意義上的不可區分;在學術上,它可以分爲「完全不可區分」,「統計不可區分」,還有「計算不可區分」。在本文中,我們暫時不需要理解這些概念的差別。

遇見模擬器

先開個腦洞,設想在平行宇宙中,有兩個平行的世界,一個叫做「理想世界」(Ideal World),另一個叫做「現實世界」(Real
World)。我們每一個個體可以在兩個平行世界中愉快地玩耍,但是兩個世界的普通人無法互相感知,也無法互相溝通。
假設「你」是一個很厲害的密碼破解者,而且「你」不是普通人,具備在平行宇宙之間穿梭的能力。而 Alice 有一個地圖三染色的答案,你的目的是通過和 Alice
對話來獲取地圖三染色的答案,會話的過程參考上一篇文章的「地圖三染色問題」協議。繼續腦洞,Alice 只存在「現實世界」中;在「理想世界」,Alice
被「替換」成了一個長相與聲音一模一樣的個體,我們稱替身爲
Zlice。下一步,把「你」同時放入兩個世界中,但不讓你知道是你當前位於哪一個世界。你的兩個分身所面對的都是一個
“Alice”模樣的人。再重複一遍,在「現實世界」中, 與你對話的是一個真實的,並且誠實的 Alice;而在「理想世界」中,與你對話的是 Zlice (假
Alice),Zlice 雖然相貌語言與 Alice 並無二致,但差異是,Zlice
並不知道「知識」,即不知道一個三染色問題的答案。接下來在這兩個世界中,你的兩個分身將同時與真假 Alice
進行對話。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最終在兩個世界中,你的兩個分身都被說服了,都經過 n 輪挑戰,沒有發現對方作弊,即「你」的兩個分身都認爲對方確實知道「答案」。換句話說,「你」沒有能力「區分」出來自己到底在
「現實世界」 還是 「理想世界」,當然也沒能力「區分」和自己對話的究竟是 Alice 還是
Zlice。不僅如此,對於喫瓜羣衆我而言,如果把「我」作爲觀察者放入任何一個世界中,我會和你一樣「無法區分」出來眼前的 這個長相爲 “Alice”
的人到底是真還是假。下面是燒腦結論:
這個交互系統爲何是「零知識」?_因爲 Zlice 是沒有任何知識,而且她和 Alice 不可區分。_
我再換個方式解釋:因爲你和我都沒辦法區分我們究竟是在哪個世界中,兩個世界發生的交互過程幾乎不可區分,而且其中一個世界中根本就不存在知識,因此,我們說這個交互協議——「地圖三染色問題」是「零知識的」。這裏還有個前提,理想世界必須是算法可構造的。然後,有一個「神」,他通過算法「模擬」了一個「理想世界」,其中構造了一個算法叫做
Zlice,她沒有「知識」作爲輸入,也即「零知識」;除此之外,「理想世界」與「現實世界」一模一樣。設想你在對話過程中,如果真 Alice
泄露了信息,那麼你就能立即區分出面前這個人是 真 Alice 還是 Zlice,Zlice 是不可能僞裝泄露信息的。因此可以得出結論:_
真 Alice 沒有泄露 任何信息。_**這個神,被稱爲「模擬器」(Simulator),而在理想世界中,和你對話的這個 Zlice
幻象其實也是「模擬器」,你在理想世界中,所有能感知到的東西都是模擬器「模擬」出來的。
好了,到這裏,我們用「模擬器」這個概念對「零知識」進行了定義。接下來,我們開始進入證明零知識的環節。

區分兩個世界

Save World State as Snapshot X
證明的零知識過程,等價於構造(尋找)一個「模擬」算法,這個算法能夠讓模擬器來模擬出一個「沒有知識」的理想世界。如果這個算法存在,而且兩個世界不可區分,那麼就證明完畢。等等,可能「你」會覺得哪裏不對勁。假如說真的存在這種算法,而且它能夠在沒有知識的情況下騙過我,那麼在「現實世界」中,不排除真
Alice
也使用了這樣的算法來欺騙我。這樣一來,我豈不是在兩個世界中都被欺騙了。那麼這個交互協議就失去意義了。其實,這裏有個關鍵點,借用電影『盜夢空間』中的劇照,在「理想世界」中有點東西是和「現實世界」本質不同的。這個東西是區分兩個世界的關鍵,而它要讓我們「無法感知」。這個東西不是夢境中的陀螺,它是一種「超能力」,模擬器
Simulator
所具備的超能力。比如這樣一種超能力:「時光倒流」。
(上圖是電影『土撥鼠之日』的劇照,劇中主人公每次睡醒都會回到 2 月 2 日的早上,這樣他永遠活在同一天裏)
等等,各位看官,不是剛纔我們一直在討論不可區分性嗎?怎麼兩個世界又需要區分啦?“我糊塗了”。不要慌,所謂的不可區分性針對的是理想世界中的個體認知而言。而「可區分性」是對位於世界外部的神而言。設想下在我們周圍,如果有一個人有時空穿越能力,或者他能讓時間回退到一年前,那麼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完全是一臉茫(meng)然(bi)的,無從感知。那麼,如果「模擬器」可以在他構造出的「理想世界」中實現「時間倒流」,那麼他就可以達成一些神奇的事情,從而騙過作爲驗證者身份的「你」,也能騙過觀察者「我」。對於「你」而言,你明白,在「理想世界」中,時間是可以回退的,但是在「現實世界」中,顯然真
Alice 不可能擁有超能力。雖然你和我不能區分在哪個世界裏,但是
至少我們知道在兩個世界中的其中「現實世界」裏,對面那個 Alice 是沒辦法欺騙我們的
,當然我們卻不能說出我們到底在哪個世界中。到此,交互協議的「零知識」已經證明完了。各位是否已經明白了?我再給大家再梳理下證明思路:首先「零知識」是爲了保護
Alice 的利益,因爲 Alice 不想在交互過程中透露更多的信息給 Bob,不想讓 Bob 知道她所擁有的祕密 w,甚至不想讓 Bob
從交互的過程中分析出哪怕一丁點的信息。那麼怎麼保證這一點呢?「模擬器」這時候登場了,它能模擬出一個和現實世界外表一模一樣的「理想世界」,然後「模擬器」在這個世界中可以輕鬆地騙過任何一個對手,讓對方無法分辨自己是在現實世界中,還是理想世界中。因爲「模擬器」手裏沒有那個祕密
w,「理想世界」是零知識的。又因爲兩個世界的不可區分性,所以我們可以得出結論:Alice
的交互協議是「零知識」的。我們來看一個具體的例子,上一篇文章 [1] 中提到的地圖 3 染色問題。

地圖三染色問題的零知識證明

回憶一下「地圖三染色問題交互系統」:

  • 第一步:Alice 把地圖染色答案做一次完全置換,然後將所有頂點蓋上紙片,交給 Bob
  • 第二步:Bob 隨機挑選一條邊
  • 第三步:Alice 打開指定邊的兩端頂點的紙片,Bob 檢驗兩個頂點的顏色是否相同,如果不同則通過,如果相同則失敗
  • 回到第一步,重複 n

我們接下來就來證明上述這個交互是零知識的,這裏先假設驗證者 Bob 是誠實的,這有助於大家理解這個證明過程。然後我們再討論,如果 Bob
不誠實的證明方法。在「理想世界」中,跟
Bob 對話的是一個「模擬器」,它模擬出了整個世界的樣子。Bob
按照三染色問題的交互協議進行交互。模擬器並沒有一個三染色答案,它索性把所有的頂點都染成了灰色。首先,模擬器模仿
Alice ,把每個頂點用紙片蓋起來。然後發給
Bob。Bob
隨機挑選了一條邊,挑戰證明者。模擬器這時候不能打開紙片,因爲這條邊兩端的顏色都是灰色啊。這時候,模擬器要發揮「超能力」了,他運用時間倒流的技能,回到對話第一步之前。模擬器現在處於第一步,他把最下面那條邊的兩端染上任意不同的顏色,然後重新蓋上紙片,併發給
Bob。Bob
這時候無法感知到時間已經倒退回第一步了,對他來說,一切都是新鮮的,他「誠實」地再次選擇了最下面的邊。這時候模擬器就可以放心地打開紙片,讓
Bob 檢查。Bob 很顯然會被騙過。然後 Bob 一輪輪地重複這個過程,每一次模擬器都能用時間倒流的方式騙過
Bob。於是在理想世界中,模擬器並沒有任何三染色答案的「知識」,卻同樣能騙過 Bob,並且從概率上來看,與「現實世界」中被觀察到的交互過程高度地一致(完全一致的概率分佈)。於是上面的過程
展示了模擬器的算法的存在性,也就相當於證明了交互系統的「零知識性質」

不誠實的 Bob

在上面的證明過程中,有一個相當強的假設,就是每次時間倒流之後,Bob 都會選擇同一條邊。如果 Bob
每次都會換一條不同的邊呢?沒關係,如果在模擬器第一次實施時間倒流之後,Bob 又選擇了不同的邊,那麼模擬器可以把顏色打亂之後,再次運行時間倒流,在多次時間倒流之後,Bob
極大的概率總會一次選擇模擬器進行染色的那條邊,然後這時候模擬器才走到第三步,打開紙片。

**
**

阿里巴巴、洞穴與芝麻開門

在網上衆多的講解「零知識證明」的中文科普文章中,有一個例子流傳非常廣,這就是阿里巴巴與強盜的故事。可惜地是,這些不同版本的故事都只講了一半
。那麼我接下來講一個不一樣的「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叫做巴格達的城市裏,住着一個人叫阿里巴巴。每天阿里巴巴會到集市上買東西。有一天,阿里巴巴被一個盜賊搶了錢包,於是他一路追着盜賊到了一個山洞口,然後盜賊就消失了。阿里巴巴發現洞口裏面有兩條岔路,如下圖所示。阿里巴巴不知道盜賊往哪邊跑了,於是他決定去「左邊」岔道看看,很快阿里巴巴就發現這是個死衚衕,也不見盜賊蹤影。然後他又去「右邊」岔道檢查,也是個死衚衕,不見盜賊蹤影。阿里巴巴自言自語道:「該死的盜賊跑哪去了呢?」第二天,阿里巴巴又去集市買東西,這次另一個盜賊搶了他的籃子,然後阿里巴巴追着這個盜賊到了昨天同樣的山洞口,然後盜賊又不見了,這一次阿里巴巴決定先去「右邊」岔道看看,沒有發現盜賊,然後再去左邊看看,也同樣不見盜賊。這好奇怪。第三天,第四天,……,第四十天,同樣的故事上演,阿里巴巴追着第四十個大盜到了神祕的洞口,盜賊就消失了。阿里巴巴想,這個山洞裏面一定有機關,於是他躲在「右邊」岔道的盡頭,耐心地等了很長時間,這時一個盜賊跑了進來,走道岔道盡頭之後,唸了一個咒語「芝麻開門」。這時候牆壁居然打開了,盜賊跑進去之後,然後牆壁又合上了,這時候另一個受害者追了進來,找了半天,一無所獲。阿里巴巴隨後等他們走了之後,試驗了一下這個咒語,果然非常有效,而且阿里巴巴發現這個牆壁通向「左邊」岔道。後來,阿里巴巴找到了更換咒語的辦法,並且把一個新咒語和洞穴的地理位置寫在了一張羊皮紙上。
_注: 到這裏,故事並沒有結束 ….
(上字幕)很久很久以後_在很多年後,到了 80 年代,阿里巴巴的羊皮紙流落到了幾個密碼學家手裏,他們跑到巴格達,找到了洞穴的位置,儘管過了幾個世紀,咒語居然仍然有效,這幾個密碼學家興奮地打開牆壁,在兩個岔道之間跑來跑去。一家電視臺很快知道了這個奇異事件,一個密碼學家
Mick Ali (與密碼學家 Micali
發音相似)決定向電視觀衆展示他知道這個咒語,首先,電視節目主持人把攝像機架在洞口,然後讓所有人都在山洞口等待,這時候 Mick
Ali 一個人進入到山洞中,然後主持人拋一個硬幣,來決定讓 Mick Ali 從哪個岔道跑出來。爲了紀念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Mick Ali
重複了四十遍每次都成功。節目非常成功。但很快,另外一個電視臺眼紅,也想拍一個類似的節目,但是 Mick Ali
因爲簽了獨家協議,沒辦法參與這個新節目。怎麼辦呢?第二個電視臺的主持人心生一計,他找了一個和 Mick Ali 很像的演員,穿着打扮、姿態和說話口音都模仿
Mick
Ali。然後他們開拍了,每次主持人擲硬幣後,都讓這個演員跑出來,但是很顯然,演員並不知道咒語,沒辦法打開那個牆壁。於是有時候演員碰巧會成功,有時候則會失敗,於是演員很辛苦,重複了將近一百次,才成功了四十次。最後這個狡猾的新節目主持人,把
錄製視頻進行了剪輯,只保留了成功的片段,錯誤的片段都刪除了。然後這個新節目和 Mick Ali 的節目在同一時間,不同頻道播出。然後觀衆們
完全無法區分哪個視頻是真的,哪個視頻是假的。第一個電視臺的主持人完全明白 Mick Ali
是真正知道牆壁的咒語的人,但是他卻不能把這個事實傳遞給無辜的觀衆們。看到這裏,大家是不是對「模擬」慢慢有了感覺?這裏第二個電視臺的主持人通過剪輯視頻的方式,而不是「時間倒流」。他對「理想世界」,也就是電視中播出的內容所在的世界,進行了外部干預,達到了同樣的效果。對理想世界而言,這種剪輯本質上就是一種超能力。這個故事其實來源於一篇論文『如何向你的孩子解釋零知識證明』(How
to Explain Zero-Knowledge Protocols to Your
Children)[3],發表在 1989 年的美密會議上。

模擬與圖靈機

一談到超能力,大家有沒有覺得這玩意不科學。是的,如果我們無腦地用「超能力」來解釋任何事情,那麼我們邏輯就無法自恰(Consistent)。
在理想世界中,模擬器是不能隨便開掛的,比如模擬器肯定不能直接修改 Bob 的內部狀態,比如 Bob
在驗證步驟明明驗證失敗,但是模擬器強硬去把驗證結果改爲「接受」,這會導致我們可以證明:「任何的交互系統都是零知識的」,這個錯誤結論。_
模擬器不是理想世界中全能的上帝。_
那麼模擬器到底可以是什麼呢?模擬器其實只是一個圖靈機。所謂的「時間倒流」,「剪輯錄像」這類的所謂超能力並不是玄乎的超自然能力,而是圖靈機可以實現的功能。計算機專業的朋友們肯定都用過
VMWare,虛擬機之類的軟件,本文講的「模擬器」完全可以想象成一個「虛擬機」軟件,它能虛擬出一個計算機環境,這個虛擬環境就是我們上文說的「理想世界」。「時間倒流」如何解釋呢?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用過虛擬機軟件的「快照」功能(Snapshot),使用快照的時候,虛擬機軟件可以把整個虛擬計算機的所有狀態保存下來,然後在任意時刻,虛擬機軟件都可以重新回到保存快照的位置繼續運行。
注: 其實所謂時間倒流是計算機中的一個基本操作,在程序語言理論中有一個概念叫做 Continuation。抽象地講,Continuation
表示從現在開始到未來的計算。Continuation 這是控制流的一個顯式抽象,而 goto,call-with-current-continuation,甚至 thread scheduling 都可以看做是操作 Continuation 的操作符。比如採用 call/cc
,也就是 call-with-current-continuation 就可以輕鬆地實現「回溯」功能。保存快照可以理解爲保存當前的
Continuation,而回到過去的某一刻,就是應用這個 Continuation。_不管 Zlice 還是
Bob,還有我們的每一個觀察者,都是一個個可執行程序。這些程序被拷貝到了虛擬機裏。Zlice 與 Bob
的會話實際上就是這兩個程序之間的通訊。觀察者是 Hook 在 Zlice 與 Bob 進程 IO 上的程序。在上文的地圖三染色「理想世界」的誠實
Bob,實際上是 Bob 進程調用了虛擬機的「隨機數發生器」,而這個隨機數發生器是能被 Zlice
操縱的。「現實世界」是外部運行虛擬機軟件的計算機環境。大家是不是又有所悟,我再強調一下:證明零知識的過程,就是要尋找一個算法,或者更通俗點說,寫出一段代碼,它運行在外部計算機系統中,但是實現了虛擬機的功能。而且在虛擬機中,需要有一個不帶有「知識」作爲輸入的
Zlice,可以騙過放入虛擬機運行的 Bob。
如果還沒理解上面我這句話,請時光回退到『區分兩個世界』這一小節,重新思考模擬。:P
(Load World State from
Snapshot X)_

柏拉圖的洞穴寓言

模擬無處不在,哥德爾不完備性定理就使用了模擬的概念,用哥德爾數(Godel Numbers)模擬了形式算術。圖靈提出了「Universal Turing
Machine」(通用圖靈機)的概念,這種圖靈機可以模擬自身。但最早的「模擬」概念,出自『理想國』一書的第七卷 [4] 中,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講了這麼一則寓言——Allegory
of Cave:

設想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山洞中,有一排被鎖鏈鎖住的囚徒,他們從小就只能看到前方的牆壁。這些囚徒們身後是一堵牆,再後面有一堆放着火,在火與牆壁之間,有一些人舉着道具和木偶來回走,這樣道具木偶就會在火光映射下在牆壁上投下影子。而這些囚徒們整天就只能看着這些影子。因爲這些囚徒們從打出生起,所聞所見就只是前方洞壁上的各種影子,他們會以爲所看到的這些影子就是真實的世界。然而有一天,一個囚徒偶然掙脫鎖鏈,他回頭看到了火。但是他從小到大僅能看到暗淡的影子,他第一次看到了明亮的火光。看到了道具和木偶,假如有人告訴他,這些道具和木偶纔是實物,他一定會嗤之以鼻,會堅持認爲影子纔是真實的。柏拉圖假設說,如果把這個囚徒強制拖出洞穴,到外面去看到真實的世界,
一開始囚徒會不適應真實世界的光亮而感到刺目眩暈,他會因此而憤怒。但是當他慢慢適應了這個世界,看到太陽,樹木,河流,看到星空,他逐漸明白,這個世界比洞穴中那個世界更爲優越高級。他再也不想回到黑暗的洞穴生活中了。過了一段時間,他對洞穴中的囚徒心生憐憫,於是想去把他們都帶出來。但是當他再次返回洞穴中,他因爲已經適應了外面明亮的世界,回到洞穴中反而看不清楚。被鎖的囚徒們反而認爲他的視力受損,胡言亂語,是個瘋子,最後當他想盡辦法把這羣囚徒帶出洞穴時,被囚徒們聯手殺死。這是則人類命運的寓言,就和那一排被鎖鏈鎖着的囚徒類似,
我們以爲眼睛看到的就是世界的真相 , 但實際上,那也許是幻象,就像洞穴牆壁上投下的影子一樣。

未完待續

本文章介紹了理解零知識所需的關鍵概念——模擬。任何一個零知識的協議,都可以通過構造一個「理想世界」來理解。第一次接觸這個概念的讀者需要反覆琢磨。
_計算機科學中有兩個方法論至關重要,第一個是「抽象」,第二個是「模擬」。_回顧一下在地圖三染色問題中,Bob
在「理想世界」與「現實世界」中的對話。雖然 Bob 無法區分兩個世界,但是有一點,他可以確信:現實世界中,Alice 沒有超能力。問題來了,Alice
沒有超能力,並不能直接證明 Alice 真的有答案。萬一這個交互協議並不能保證 Alice 一定有知識呢?「零知識」保護了 Alice 的利益,誰來保證
Bob 的利益呢?這個問題留給下一篇。

參考文獻

[1] 初識「零知識」與「證明」. 安比實驗室 . 2019.[2] Shafi Goldwasser and Silvio Micali,
Probabilistic Encryption, Special issue of Journal of Computer and Systems
Sciences, Vol. 28, No. 2, pages 270-299, April 1984.[3]Quisquater, J.J.,
Quisquater, M., Quisquater, M., Quisquater, M., Guillou, L., Guillou, M.A.,
Guillou, G., Guillou, A., Guillou, G. and Guillou, S., 1989, August. How to
explain zero-knowledge protocols to your children. In Conference on the
Theory and Application of Cryptology
(pp. 628-631). Springer, New York,
NY.[4] 柏拉圖 and 吳獻書 , 1986. 理想國 (Vol. 1, No. 986, p. 1). 商務印書館 .[5] Goldwasser,
Shafi, Silvio Micali, and Charles Rackoff. \”The knowledge complexity of
interactive proof systems.\” SIAM Journal on computing 18.1 (1989):
186-208.[6] Oded, Goldreich. \”Foundations of cryptography basic tools.\”
(2001).[7] Rackoff, Charles, and Daniel R. Simon. \”Non-interactive zero-knowledge proof of knowledge and chosen ciphertext attack.\” Annual
International Cryptology Conference. Springer, Berlin, Heidelberg, 1991.[8]
Goldreich, Oded, Silvio Micali, and Avi Wigderson. \”Proofs that yield nothing
but their validity or all languages in NP have zero-knowledge proof systems.\”
Journal of the ACM (JACM) 38.3 (1991): 690-728.[9] zkPoD:
區塊鏈,零知識證明與形式化驗證,實現無中介、零信任的公平交易 . 安比實驗室 .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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